第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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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靜謐的走廊上，頭頂燈光溫柔，三人安靜地互看著，唯有輕柔的鍵盤從秘書臺傳來。
沈禦京目光淡然從她臉上掃過，沒什麽表情地嗯了聲，擡步繼續往前，只是在舒苒看不到的角度，嘴角很輕扯了下。
王助理回過神，連忙跟了上去。
望著兩人走遠的身影，舒苒再次定論，沈禦京對她真沒印象了。
回到辦公室，舒苒沒看到有緊急處理的文件，開始收拾桌面打算下班。
聶楚楚進來，見狀，忙俯身去幫忙。
餘光不經意瞥見舒苒身穿的淡粉色連衣裙，以及脖頸上那條鉆石項鏈，笑得賊兮兮的：“舒苒姐，你今天這身打扮，晚上是跟姐夫有約啊？”
聽她喊出“姐夫”兩字，舒苒嘴角輕揚。
今天確實是她跟翟穆遠三周年的紀念日，她平時只穿職業裝來公司上班，很少穿這種顏色鮮艷的連衣裙，所以聶楚楚能猜到，並不奇怪。
“嗯，三周年紀念日，約好了一起吃飯。”
“唔，好羨慕你們的感情，搞得我都想找個人談戀愛了。”
聶楚楚一邊收拾，一邊歪頭打量嘴角含笑的舒苒，又誇了句：“舒苒姐，你這條裙子，搭配姐夫送的項鏈，特有韓國女明星的氣質。”
舒苒五官本就長得好看，就算純素顏出門辨識度也極高，何況她還有著一米七的絕美身高，纖細高挑，處處透著精致，就她這樣的大美女，想讓人不註意都難。
“緣分到了，你自然會碰到。”
舒苒笑著垂下頭，情感方面她經驗匱乏，無法給聶楚楚什麽中肯意見。
高中那會兒她只顧著學習，沒那方面的心思，上大學後只覺得時間不夠用，不僅要學習還得兼職，畢業工作了，就一心忙事業。
如果不是翟穆遠堅持不懈地追求，她沒想過要在三十歲之前談戀愛。
最開始她以為翟穆遠只是心血來潮，並沒有把這事放心上，好幾次的巧合碰面後，舒苒才知道，他為了能見到她，特意跟同事換了項目，主動接她這單合作。
翟穆遠溫柔，貼心，知道她忙起來會忘記吃飯，每天中午，舒苒都能收到他送來的午餐，打開食盒，全是她愛吃的。
除了奶奶，舒苒從沒被人這般關心在意過，所以在翟穆遠追了她大半年後，同意兩人的交往。
舒苒看了眼腕上時間，已過六點，她彎腰拿過背包，準備回家做飯。
翟穆遠本來提議去外面餐廳慶祝，但舒苒習慣在家做飯，而且她更喜歡在家裏，只有他們兩人的那種氛圍感。
最後翟穆遠尊重她的想法，說下班忙完就過來。
夏日白晝變長，車水馬龍的街頭，兩旁亮起的路燈完全沒發揮出作用。
舒苒住的小區離公司不遠，開車十分鐘不到，步行也只需要二十分鐘。
她習慣走路上下班，盡管今天為了有儀式感，還特意穿了雙五厘米的高跟鞋，她依舊沒有打車回家的念頭。
途經小區旁邊的菜市場，舒苒熟門熟路地走了進去。
清湖市場是方圓五百米最全的菜市場，周邊小區的住戶都會來這邊買菜，而這個點出門買菜的人格外多，特別是進出口位置，摩肩接踵，全靠擠才能進去。
擔心地上水漬沾到裙擺，舒苒低頭扯了扯，還未擡頭，就聽到隔壁攤位傳來爭執。
“你別胡說八道啊，我可沒調包，你要不買，就趕緊走，別影響我做生意！”
“老板，做生意要講究實實在在，誠信經營的同時，還要保證貨真價實，你這種行為，店鋪是經營不長久的。”
看著周邊人群越圍越多，男老板一腳踢開礙事的魚盆，怒氣沖沖上前，指著女人的鼻子警告：“奉勸你別多管閑事，不買東西就走遠點，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“唉，事情敗露，你還想打人不成。”
男老板開店多年，調包這種事幹過不少，卻還是頭一次被人抓著不放，甚至大聲吆喝起來，他氣急敗壞下，擡手將女人粗魯地推開：“走走走，別站我店門口。”
舒苒見女人身體踉蹌兩下，眼看就要滑倒，忙上前扶住她後背，順勢捏住男老板的食指，往後一掰。
“哎，疼疼疼，你快松開。”男老板疼得呲牙咧嘴地大喊。
舒苒沒搭理老板的話，偏頭看向還未緩過神的阿姨：“您沒事吧。”
“……哦，沒事，謝謝姑娘。”姜韻清視線從舒苒臉上收回，眼底的驚艷未散。
好漂亮的小姑娘，見義勇為不說，身手也不錯。
舒苒松開手，餘光瞥了眼還拎著那袋蝦不知所措的阿姨，緩聲道：“我有視頻為證，若不想被市場監督局查封，奉勸你主動點。”
老板聽到這話，哪還有剛才的氣勢，忙跑回攤位，老實換回那袋蝦，強裝鎮定地吆喝圍著的人群散開。
見事情解決，舒苒繼續往市場裏面走，可沒走幾步，就被人喊住：“哎，小姑娘，你等等。”
姜韻清追上舒苒，偏頭笑問：“你剛才真拍到老板調包的視頻了？”
舒苒沒想到她追上來是問這事，楞了下，搖頭：“沒有，唬他的。”
“……”
震驚幾秒後，姜韻清彎唇哈哈大笑了起來：“小姑娘你真厲害，有勇有謀。”
見阿姨朝她豎起大拇指，舒苒不由想到她剛才打抱不平的行為，轉而誇獎：“您剛剛也很勇敢。”
“哎喲，我平時就看不慣這事。”姜韻清笑了笑，問道：“姑娘，你就住這附近？”
舒苒點頭：“嗯，不遠。”
“那今天真是謝謝你了。”姜韻清越看眼前這姑娘越喜歡，本想跟她加個聯系方式，方便日後感謝，她卻突然開口：“阿姨，我還有很多東西沒買，就先走了。”
“……哦，那我不打擾你了，快去忙吧。”
姜韻清看著女孩走遠的身影，心想，下次不知道還能不能碰上。
-
買完菜回到家，天空逐漸暗了下來。
暖黃燈光照映出溫馨幹凈的一室一廳，舒苒換下腳上跟鞋，踩在平地那一刻，松弛感隨之而來。
平時她最不喜歡穿高跟鞋。
將包掛在玄關架子上，她拎著大包小袋直奔廚房。
今日需要做的菜系不少，舒苒拿出螃蟹先處理，解開繩子時，指尖不小心被鉗子夾了下，她忙放進嘴裏吮吸，一旁的手機卻響了起來。
看到是閨蜜李樂彤的電話，舒苒側身點開擴音，抽出紙巾隨意擦了下，又繼續。
“苒苒，你跟翟穆遠三周年紀念日，準備去哪裏過啊？”李樂彤歡快的聲音從聽筒傳出。
舒苒邊處理螃蟹，邊開口：“在家做飯，等他下班回來吃。”
“啊，這麽特殊的日子，他還在加班！”李樂彤嘴角笑意收斂，不滿吐槽：“平時也沒見他那麽積極，這會兒還來勁了。”
舒苒失笑，替翟穆遠解釋：“忙點好，我們都在為以後做努力，今天我剛跟領導提交了一份計劃書，順利完成的話，能拿到一筆可觀的提成，加上我之前攢的積蓄，想付個房產首付。”
“你們打算買房了，是有結婚的打算？”李樂彤驚訝，之前完全沒聽她提過要買房的事。
舒苒把處理好的螃蟹裝盤，勾唇笑道：“嗯，我今晚想跟翟穆遠談談這事，看他有什麽想法。”
“他能怎麽想，能娶到你這樣的大美女做老婆，偷著樂去吧。”
舒苒沒說話，只笑著處理別的食材，聽到她身旁很吵，問道：“你還在外面加班呢？”
“哎，提到這事我就來氣。”
李樂彤單肩挎著相機，慢慢悠悠地前往臨時租借的攝影棚，憤憤開口：“給個十八線的女明星拍宣傳片，咖位不大，破事巨多，沒檔期，只能安排在晚上嘍。”
舒苒笑著安慰她兩句，知道她要忙，也就沒多聊，掛斷電話，她繼續忙活。
一個多小時後，滿滿一大桌飯菜出鍋，舒苒不知道翟穆遠那邊還需要多久結束，沒催促，獨自泡杯花茶，去了陽臺。
她住的是頂層，當初決定租下這裏也看中頂流的陽臺，小區雖破舊，管理設施也不好，好在這裏離公司近，寸土寸金的地段裏，也算是最經濟實惠的小區。
十多平的陽臺上，被她種滿了各種花草植物，夏季花期正盛，她手捧花茶，愜意地躺在搖椅上，聞著花香，望著華燈初上的夜色，臉上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。
剛喝了口茶，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，舒苒以為是翟穆遠提前結束工作，忙坐起身，點開：【苒苒，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，你自己先吃吧，別等我，乖，好好吃飯。】
舒苒沒想到他會趕不回來，心情有些滯悶，清楚是為了工作，她剛想說沒事，李樂彤的電話率先彈了出來。
怕她有急事，舒苒順勢接通：“餵，樂彤你——”
“苒苒，你先聽我說！”
李樂彤偏頭看了眼，餐廳裏正有說有笑的兩人，氣得牙癢癢：“苒苒，我不想你難過，但更不想你被蒙在鼓裏。”
“你等我一分鐘！”
她這話讓舒苒聽得一頭霧水，剛要追問，電話已經被掛斷。
盯著返回的聊天界面，她一時沒別的動作，當屏幕上微薄的藍光即將熄滅，一段二十秒的視頻彈出。
舒苒心裏隱隱冒出不好的預感，遲疑幾秒，輕顫著指尖點開。
燈光絢麗的西餐廳裏，擺盤精致的白色餐桌上，女人端起酒杯，笑語嫣然地與對面男人相碰，從男人擡手的角度，舒苒看清他襯衣袖子上那枚熟悉的袖扣。
正是她今年送給翟穆遠的生日禮物。
他不知說了什麽，女人放下酒杯，喜笑顏開地越過餐桌，雙手攀上翟穆遠的脖子，仰頭吻了上去。
翟穆遠不但沒拒絕，反倒環住女人的腰，兩人深情擁吻起來。
舒苒極其惡心地閉上眼睛，心臟倏然縮緊，全身如抽絲般沒了力氣。
“啪嗒——”
茶杯毫無征兆從指尖滑落，摔在泛著黃點的水泥地上，清脆的破碎聲讓人心驚。
舒苒回神，低頭看向四處飛濺的玻璃碎片，不由想到翟穆遠之前說過。
送她杯子，是想跟她過一輩子。
.
心尖扯得發痛，燈光下親吻的男女在腦子揮之不去，四周空氣悶熱，她身心卻僵硬到發冷。
輕快的電話鈴聲再次打破沈默，舒苒忙擡手擦掉眼角流出的淚痕，整理好情緒，深舒一口氣。
“苒苒，這對狗男女太過分了！如果不是我今晚撞見，翟穆遠還想騙你到什麽時候！”
李樂彤氣不過，拉開餐廳門就要闖進去：“苒苒你等著，我進去把他們倆撕了，給你出氣！”
“樂彤，別去！”
舒苒極力壓住往上翻湧的酸澀，強裝鎮定，聲音卻還是有掩藏不住的顫意：“有些事，應該由我去解決。”
知道她是為自己抱不平，氣憤又不甘，可這終究是她跟翟穆遠的事，她不想在那種公共場合下，要樂彤沖進去上演一場捉奸大戲，成為其他人的笑料。
可恥的是他們，不應該由她來買單。
“苒苒，可是不揍那狗男女一頓，我意難平！”
李樂彤松開玻璃門的手，扭頭看向遠處燈光閃耀的高樓，氣得跺腳：“我見過裹小腳的，卻沒見過裹小腦的，翟穆遠自以為是二維碼、不掃一下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！”
如果不是那位女明星把地點約見在這附近，翟穆遠那個混蛋，花言巧語不知騙舒苒到什麽時候。
李樂彤沒忍住又扭頭看了眼，氣得渾身發抖，叉腰大罵：“翟穆遠這狗渣男，追你的時候深情款款，殊不知是這種貨色，丟進糞坑都嫌騷氣的鴨！”
李樂彤跟舒苒打小就玩在一起，感情親如姐妹，對彼此性格也了解，知道她對談戀愛不感興趣，只想努力闖事業，當初看翟穆遠人不錯，對舒苒也算用心，她還主動勸過她可以考慮。
如今事情發展到這樣，李樂彤覺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。
“苒苒，你，還好嗎？”
李樂彤罵了大半天，才發現舒苒一句話沒說，神色頓時著急起來：“不行，我現在就過去陪——”
“我沒事，你不是還有工作嗎，先去吧。”
人氣到極致的時候，反而變得冷靜，舒苒起身走進廚房，拿出掃帚一點點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，語氣平淡：“你剛才罵得挺爽的，我聽著解氣。”
“……”
李樂彤楞怔地眨著眼睫，看不到舒苒本人，不清楚她這話有幾分真心，可她終究放心不下，再怎麽說他們也談了三年，就算是條狗，也養出感情了。
“真不用我過去陪你？”
“不用，我收拾完，就準備睡覺。”
掛掉電話，舒苒開始清掃那些玻璃碎片，再回到客廳看到那桌早已冷掉的飯菜，毫不猶豫倒入垃圾桶，已然沒了吃飯的心情。
她拖著疲憊的身軀進了洗手間，洗完澡後，平躺在床上，睜眼望著天花板，腦子亂糟糟的。
回想她跟翟穆遠這三年的日子裏，生活過得平淡溫馨，他們兩的愛情，並沒有所謂的轟轟烈烈，舒苒能答應做他女朋友，也是覺得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，他的無意闖入，似乎給她生活裏添加了一抹新的色彩。
可這抹色彩，終究不是她的。
-
次日一早，舒苒是被鬧鐘吵醒的，睜開眼的那一瞬，還以為昨夜的事情是做了個夢。
可腦袋的昏昏沈沈，卻真實地告訴她，翟穆遠出軌了·。
打開手機，純白色的屏保上，沒有一條來自他的信息。
嚴重的睡眠不足，讓舒苒精神不濟，腦袋也越發悶疼，像被針紮了似的，讓人心情煩躁。
洗漱時，腦海再度浮現翟穆遠親吻女人的畫面，她刷牙都止不住泛起惡心。
舒苒快速低頭掬了捧水，清涼的水珠從臉頰滑入頸側，擦拭時，餘光不經意瞥見那條鉆石項鏈。
當初收到時滿心歡喜，現在看，只覺得閃耀到礙眼。
回房換了套利落的職業裝，舒苒取下項鏈裝回原來的絲絨盒，隨手丟進包裏，出門去了公司。
渣男可以不要，工作不能沒有。
步行到公司，舒苒便認真投入工作之中，最近除了最新的產品計劃書，之前跟進的APP，還需要做系統更新和用戶反饋。
只是閑暇時，會偶爾偏頭看幾眼手機。
終於到了四點三十分，翟穆遠的信息跳了出來，說是過來解釋，他昨天沒趕回來吃飯的事。
【苒苒，我在你們公司旁邊那家咖啡廳等你，不用著急，下班慢慢過來。】
看著極其為她考慮的口吻，舒苒覺得以前的自己簡直就是個笑話，總能被他這般虛情假意討好。
舒苒瞥了眼電腦右下角時間，當作沒看見，繼續工作。
以前翟穆遠只要說到了，她下班第一時間就會跑過去找他，就怕他等太久無聊。
卻總忘記，自己等他一兩個小時，最後換來一句他很忙，失望而歸。
處理完手上工作，舒苒不慌不忙關掉電腦，去了公司旁邊的咖啡廳。
還未進門，舒苒透過玻璃看到坐窗邊的翟穆遠，從他盯著手機的笑容來看，貌似並未覺得無聊，反而聊得甚歡。
不用猜，也知道對方是誰。
舒苒沒什麽表情地別過頭，推門走了進去。
翟穆遠似是聽到有走近的腳步聲，急忙按滅手機屏幕，擡頭看到來人是舒苒，笑著起身：“苒苒，對不起啊，昨天公司突然來個合作商，後來應酬到很晚，忙起來我就忘記跟你說了。”
舒苒見他要過來幫自己拿包，嫌棄側身避開，直接落座在他對面，淡聲開口：“坐吧，正好有話要跟你說。”
翟穆遠看了眼落空的左手，嘴角笑意斂了幾分，重新坐下後，將提前點好的咖啡，推到她跟前：“給你點了杯摩卡，溫度剛好，你先喝點。”
舒苒垂眸，視線落在那杯咖啡上，心裏連連苦笑，他們好歹在一起三年，他至今都搞不清楚，她最不喜歡喝苦的東西。
翟穆遠以為舒苒是因為失約的事而不高興，柔聲解釋：“苒苒，我今天訂了餐廳，等會兒我們吃完飯，就去看電影，最近剛出一部很火的片子，你肯定——”
“不用了。”
舒苒從不知道翟穆遠竟如此會演，不想看他這副虛情假意的模樣，出聲打斷，低頭從包裏掏出那條項鏈，推到他面前：“你送我最貴的禮物就是這條鉆石項鏈，現在我還給你。”
翟穆遠臉色驟變，心裏大概猜到什麽，舔唇試問：“苒苒，你都……知道了。”
舒苒面無表情看著對面的翟穆遠，捏住包帶的指尖越發收緊，甚至被他這恬不知恥的話氣到。
合著昨天，樂彤要是沒拍到他出軌的視頻，翟穆遠打算就這樣一直隱瞞下去。
“你們這事多久了？”
翟穆遠眼皮跳動，搭在桌面的指尖因心虛，顫抖了兩下，隨後，又因此松了口氣，心想，現在至少不用費盡心思去隱瞞了。
“三個月，我們是在一場活動上認識的，她跟你很不一樣，活潑開朗，很會討我歡心。”
舒苒搭在膝蓋上的手直接捏成拳，移情別戀的話，他竟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：“這就是你出軌的理由？”
她聲音分貝不大，但由於咖啡廳太過安靜，不少人聽到這話紛紛扭頭看了過來。
能看出，不少人臉上流露出鄙夷的目光。
翟穆遠沒想到舒苒說話會如此直接，當著那麽多人，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，語氣頓時焦灼起來：“不止這些，我爸媽也不同意我們在一起，覺得我們根本不合適，他們希望我能找一個門當戶對，雙方父母健全的女孩成家，起碼在以後生活上，不用事事都靠我們自己，過得那麽辛苦。”
“苒苒你很好，我也是真心喜歡你，但喜歡終究抵不過現實，現在我們沒結婚生小孩，還體會不到，當我們忙完一天工作，回家還要照顧孩子，那種筋疲力盡的滋味，會讓人崩潰的。”
翟穆遠擡眸看著她，臉上露出無奈：“苒苒，我對我們以後的生活沒有信心，沒辦法給你一個幸福的未來，及時止損這段感情，對我們彼此都好。”
“你喝過摩卡嗎？”
翟穆遠不明白她話題怎麽突然轉到這上面，表情稍楞，只是沒等他開口，一杯涼到發苦的咖啡，從臉頰滑入嘴角，那一剎，苦澀蔓延整個口腔。
“你既然吃不了苦，當初何必苦苦相追，你本知道我的家庭情況，現在卻用它作為出軌的理由。”
舒苒放下杯子，餘光掃過翟穆遠手腕處的袖口，淡然開口：“最貴重的東西我還給你了，也請你自覺一點。”
由於這邊動靜太大，整個咖啡廳的人都看了過來，一時，嘲笑聲四起，但多數人目光都落在翟穆遠身上，從臉上表情不難看出有厭惡。
似乎頭一次見到，世上還有那麽渣的男人。
翟穆遠聽著眾人的竊竊私語，氣憤擡手擦了把臉，猶豫兩秒，解開袖扣拍在桌上：“也罷，這樣我們就兩清了。”
“誰跟你兩清，你身上穿的內褲都是我買的，你要現場脫嗎？”
舒苒無視翟穆遠的不可思議，不願再跟他多說一句，提包起身，用力抓過桌上的袖扣，昂首挺胸朝門外走去。
只是側身出門時，手臂卻恰好與進來的人相碰，掌心袖扣滑落，貝母鑲嵌的袖扣在地板上滾動兩圈，被男人一腳踩了下去。
周瞻腳步倏頓，瞠目看了眼自己腳底，又偏頭看向一旁的舒苒，咧嘴笑道：“小姐姐，要不……我賠你一對？”
舒苒毫不在意地看了眼，餘光瞥見盯著這邊看的翟穆遠，聲音故意擡高幾分：“不用，垃圾而已，早晚要扔。”
-
從咖啡廳出來時，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，路燈與來往車輛的車燈交織，匯成璀璨的燈海。
舒苒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頭，撲面而來的熱氣，瞬間沖散心裏那股寒涼。
穿過人行入口，舒苒全然沒發現，不遠處停靠的黑色轎車裏，有雙黑眸註視她許久。
或許從她踏入咖啡廳那一刻，目光就已經跟隨。
“平時不是不愛喝咖啡嗎，幹嘛還叫周瞻進去買。”商旭舟敲擊著方向盤，偏頭看向坐在副駕駛，沈默不語的沈禦京。
車廂隱於暗處，男人偏頭靠在座椅上，一雙長腿大喇喇敞著，只聽到他極淺地回了句：“心血來潮，突然想嘗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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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謐的走廊上，頭頂燈光溫柔，三人安靜地互看著，唯有輕柔的鍵盤從秘書臺傳來。
沈禦京目光淡然從她臉上掃過，沒什麽表情地嗯了聲，擡步繼續往前，只是在舒苒看不到的角度，嘴角很輕扯了下。
王助理回過神，連忙跟了上去。
望著兩人走遠的身影，舒苒再次定論，沈禦京對她真沒印象了。
回到辦公室，舒苒沒看到有緊急處理的文件，開始收拾桌面打算下班。
聶楚楚進來，見狀，忙俯身去幫忙。
餘光不經意瞥見舒苒身穿的淡粉色連衣裙，以及脖頸上那條鉆石項鏈，笑得賊兮兮的：“舒苒姐，你今天這身打扮，晚上是跟姐夫有約啊？”
聽她喊出“姐夫”兩字，舒苒嘴角輕揚。
今天確實是她跟翟穆遠三周年的紀念日，她平時只穿職業裝來公司上班，很少穿這種顏色鮮艷的連衣裙，所以聶楚楚能猜到，並不奇怪。
“嗯，三周年紀念日，約好了一起吃飯。”
“唔，好羨慕你們的感情，搞得我都想找個人談戀愛了。”
聶楚楚一邊收拾，一邊歪頭打量嘴角含笑的舒苒，又誇了句：“舒苒姐，你這條裙子，搭配姐夫送的項鏈，特有韓國女明星的氣質。”
舒苒五官本就長得好看，就算純素顏出門辨識度也極高，何況她還有著一米七的絕美身高，纖細高挑，處處透著精致，就她這樣的大美女，想讓人不註意都難。
“緣分到了，你自然會碰到。”
舒苒笑著垂下頭，情感方面她經驗匱乏，無法給聶楚楚什麽中肯意見。
高中那會兒她只顧著學習，沒那方面的心思，上大學後只覺得時間不夠用，不僅要學習還得兼職，畢業工作了，就一心忙事業。
如果不是翟穆遠堅持不懈地追求，她沒想過要在三十歲之前談戀愛。
最開始她以為翟穆遠只是心血來潮，並沒有把這事放心上，好幾次的巧合碰面後，舒苒才知道，他為了能見到她，特意跟同事換了項目，主動接她這單合作。
翟穆遠溫柔，貼心，知道她忙起來會忘記吃飯，每天中午，舒苒都能收到他送來的午餐，打開食盒，全是她愛吃的。
除了奶奶，舒苒從沒被人這般關心在意過，所以在翟穆遠追了她大半年後，同意兩人的交往。
舒苒看了眼腕上時間，已過六點，她彎腰拿過背包，準備回家做飯。
翟穆遠本來提議去外面餐廳慶祝，但舒苒習慣在家做飯，而且她更喜歡在家裏，只有他們兩人的那種氛圍感。
最後翟穆遠尊重她的想法，說下班忙完就過來。
夏日白晝變長，車水馬龍的街頭，兩旁亮起的路燈完全沒發揮出作用。
舒苒住的小區離公司不遠，開車十分鐘不到，步行也只需要二十分鐘。
她習慣走路上下班，盡管今天為了有儀式感，還特意穿了雙五厘米的高跟鞋，她依舊沒有打車回家的念頭。
途經小區旁邊的菜市場，舒苒熟門熟路地走了進去。
清湖市場是方圓五百米最全的菜市場，周邊小區的住戶都會來這邊買菜，而這個點出門買菜的人格外多，特別是進出口位置，摩肩接踵，全靠擠才能進去。
擔心地上水漬沾到裙擺，舒苒低頭扯了扯，還未擡頭，就聽到隔壁攤位傳來爭執。
“你別胡說八道啊，我可沒調包，你要不買，就趕緊走，別影響我做生意！”
“老板，做生意要講究實實在在，誠信經營的同時，還要保證貨真價實，你這種行為，店鋪是經營不長久的。”
看著周邊人群越圍越多，男老板一腳踢開礙事的魚盆，怒氣沖沖上前，指著女人的鼻子警告：“奉勸你別多管閑事，不買東西就走遠點，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。”
“唉，事情敗露，你還想打人不成。”
男老板開店多年，調包這種事幹過不少，卻還是頭一次被人抓著不放，甚至大聲吆喝起來，他氣急敗壞下，擡手將女人粗魯地推開：“走走走，別站我店門口。”
舒苒見女人身體踉蹌兩下，眼看就要滑倒，忙上前扶住她後背，順勢捏住男老板的食指，往後一掰。
“哎，疼疼疼，你快松開。”男老板疼得呲牙咧嘴地大喊。
舒苒沒搭理老板的話，偏頭看向還未緩過神的阿姨：“您沒事吧。”
“……哦，沒事，謝謝姑娘。”姜韻清視線從舒苒臉上收回，眼底的驚艷未散。
好漂亮的小姑娘，見義勇為不說，身手也不錯。
舒苒松開手，餘光瞥了眼還拎著那袋蝦不知所措的阿姨，緩聲道：“我有視頻為證，若不想被市場監督局查封，奉勸你主動點。”
老板聽到這話，哪還有剛才的氣勢，忙跑回攤位，老實換回那袋蝦，強裝鎮定地吆喝圍著的人群散開。
見事情解決，舒苒繼續往市場裏面走，可沒走幾步，就被人喊住：“哎，小姑娘，你等等。”
姜韻清追上舒苒，偏頭笑問：“你剛才真拍到老板調包的視頻了？”
舒苒沒想到她追上來是問這事，楞了下，搖頭：“沒有，唬他的。”
“……”
震驚幾秒後，姜韻清彎唇哈哈大笑了起來：“小姑娘你真厲害，有勇有謀。”
見阿姨朝她豎起大拇指，舒苒不由想到她剛才打抱不平的行為，轉而誇獎：“您剛剛也很勇敢。”
“哎喲，我平時就看不慣這事。”姜韻清笑了笑，問道：“姑娘，你就住這附近？”
舒苒點頭：“嗯，不遠。”
“那今天真是謝謝你了。”姜韻清越看眼前這姑娘越喜歡，本想跟她加個聯系方式，方便日後感謝，她卻突然開口：“阿姨，我還有很多東西沒買，就先走了。”
“……哦，那我不打擾你了，快去忙吧。”
姜韻清看著女孩走遠的身影，心想，下次不知道還能不能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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買完菜回到家，天空逐漸暗了下來。
暖黃燈光照映出溫馨幹凈的一室一廳，舒苒換下腳上跟鞋，踩在平地那一刻，松弛感隨之而來。
平時她最不喜歡穿高跟鞋。
將包掛在玄關架子上，她拎著大包小袋直奔廚房。
今日需要做的菜系不少，舒苒拿出螃蟹先處理，解開繩子時，指尖不小心被鉗子夾了下，她忙放進嘴裏吮吸，一旁的手機卻響了起來。
看到是閨蜜李樂彤的電話，舒苒側身點開擴音，抽出紙巾隨意擦了下，又繼續。
“苒苒，你跟翟穆遠三周年紀念日，準備去哪裏過啊？”李樂彤歡快的聲音從聽筒傳出。
舒苒邊處理螃蟹，邊開口：“在家做飯，等他下班回來吃。”
“啊，這麽特殊的日子，他還在加班！”李樂彤嘴角笑意收斂，不滿吐槽：“平時也沒見他那麽積極，這會兒還來勁了。”
舒苒失笑，替翟穆遠解釋：“忙點好，我們都在為以後做努力，今天我剛跟領導提交了一份計劃書，順利完成的話，能拿到一筆可觀的提成，加上我之前攢的積蓄，想付個房產首付。”
“你們打算買房了，是有結婚的打算？”李樂彤驚訝，之前完全沒聽她提過要買房的事。
舒苒把處理好的螃蟹裝盤，勾唇笑道：“嗯，我今晚想跟翟穆遠談談這事，看他有什麽想法。”
“他能怎麽想，能娶到你這樣的大美女做老婆，偷著樂去吧。”
舒苒沒說話，只笑著處理別的食材，聽到她身旁很吵，問道：“你還在外面加班呢？”
“哎，提到這事我就來氣。”
李樂彤單肩挎著相機，慢慢悠悠地前往臨時租借的攝影棚，憤憤開口：“給個十八線的女明星拍宣傳片，咖位不大，破事巨多，沒檔期，只能安排在晚上嘍。”
舒苒笑著安慰她兩句，知道她要忙，也就沒多聊，掛斷電話，她繼續忙活。
一個多小時後，滿滿一大桌飯菜出鍋，舒苒不知道翟穆遠那邊還需要多久結束，沒催促，獨自泡杯花茶，去了陽臺。
她住的是頂層，當初決定租下這裏也看中頂流的陽臺，小區雖破舊，管理設施也不好，好在這裏離公司近，寸土寸金的地段裏，也算是最經濟實惠的小區。
十多平的陽臺上，被她種滿了各種花草植物，夏季花期正盛，她手捧花茶，愜意地躺在搖椅上，聞著花香，望著華燈初上的夜色，臉上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。
剛喝了口茶，一旁的手機響了起來，舒苒以為是翟穆遠提前結束工作，忙坐起身，點開：【苒苒，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，你自己先吃吧，別等我，乖，好好吃飯。】
舒苒沒想到他會趕不回來，心情有些滯悶，清楚是為了工作，她剛想說沒事，李樂彤的電話率先彈了出來。
怕她有急事，舒苒順勢接通：“餵，樂彤你——”
“苒苒，你先聽我說！”
李樂彤偏頭看了眼，餐廳裏正有說有笑的兩人，氣得牙癢癢：“苒苒，我不想你難過，但更不想你被蒙在鼓裏。”
“你等我一分鐘！”
她這話讓舒苒聽得一頭霧水，剛要追問，電話已經被掛斷。
盯著返回的聊天界面，她一時沒別的動作，當屏幕上微薄的藍光即將熄滅，一段二十秒的視頻彈出。
舒苒心裏隱隱冒出不好的預感，遲疑幾秒，輕顫著指尖點開。
燈光絢麗的西餐廳裏，擺盤精致的白色餐桌上，女人端起酒杯，笑語嫣然地與對面男人相碰，從男人擡手的角度，舒苒看清他襯衣袖子上那枚熟悉的袖扣。
正是她今年送給翟穆遠的生日禮物。
他不知說了什麽，女人放下酒杯，喜笑顏開地越過餐桌，雙手攀上翟穆遠的脖子，仰頭吻了上去。
翟穆遠不但沒拒絕，反倒環住女人的腰，兩人深情擁吻起來。
舒苒極其惡心地閉上眼睛，心臟倏然縮緊，全身如抽絲般沒了力氣。
“啪嗒——”
茶杯毫無征兆從指尖滑落，摔在泛著黃點的水泥地上，清脆的破碎聲讓人心驚。
舒苒回神，低頭看向四處飛濺的玻璃碎片，不由想到翟穆遠之前說過。
送她杯子，是想跟她過一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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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尖扯得發痛，燈光下親吻的男女在腦子揮之不去，四周空氣悶熱，她身心卻僵硬到發冷。
輕快的電話鈴聲再次打破沈默，舒苒忙擡手擦掉眼角流出的淚痕，整理好情緒，深舒一口氣。
“苒苒，這對狗男女太過分了！如果不是我今晚撞見，翟穆遠還想騙你到什麽時候！”
李樂彤氣不過，拉開餐廳門就要闖進去：“苒苒你等著，我進去把他們倆撕了，給你出氣！”
“樂彤，別去！”
舒苒極力壓住往上翻湧的酸澀，強裝鎮定，聲音卻還是有掩藏不住的顫意：“有些事，應該由我去解決。”
知道她是為自己抱不平，氣憤又不甘，可這終究是她跟翟穆遠的事，她不想在那種公共場合下，要樂彤沖進去上演一場捉奸大戲，成為其他人的笑料。
可恥的是他們，不應該由她來買單。
“苒苒，可是不揍那狗男女一頓，我意難平！”
李樂彤松開玻璃門的手，扭頭看向遠處燈光閃耀的高樓，氣得跺腳：“我見過裹小腳的，卻沒見過裹小腦的，翟穆遠自以為是二維碼、不掃一下都不知道是什麽東西！”
如果不是那位女明星把地點約見在這附近，翟穆遠那個混蛋，花言巧語不知騙舒苒到什麽時候。
李樂彤沒忍住又扭頭看了眼，氣得渾身發抖，叉腰大罵：“翟穆遠這狗渣男，追你的時候深情款款，殊不知是這種貨色，丟進糞坑都嫌騷氣的鴨！”
李樂彤跟舒苒打小就玩在一起，感情親如姐妹，對彼此性格也了解，知道她對談戀愛不感興趣，只想努力闖事業，當初看翟穆遠人不錯，對舒苒也算用心，她還主動勸過她可以考慮。
如今事情發展到這樣，李樂彤覺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。
“苒苒，你，還好嗎？”
李樂彤罵了大半天，才發現舒苒一句話沒說，神色頓時著急起來：“不行，我現在就過去陪——”
“我沒事，你不是還有工作嗎，先去吧。”
人氣到極致的時候，反而變得冷靜，舒苒起身走進廚房，拿出掃帚一點點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，語氣平淡：“你剛才罵得挺爽的，我聽著解氣。”
“……”
李樂彤楞怔地眨著眼睫，看不到舒苒本人，不清楚她這話有幾分真心，可她終究放心不下，再怎麽說他們也談了三年，就算是條狗，也養出感情了。
“真不用我過去陪你？”
“不用，我收拾完，就準備睡覺。”
掛掉電話，舒苒開始清掃那些玻璃碎片，再回到客廳看到那桌早已冷掉的飯菜，毫不猶豫倒入垃圾桶，已然沒了吃飯的心情。
她拖著疲憊的身軀進了洗手間，洗完澡後，平躺在床上，睜眼望著天花板，腦子亂糟糟的。
回想她跟翟穆遠這三年的日子裏，生活過得平淡溫馨，他們兩的愛情，並沒有所謂的轟轟烈烈，舒苒能答應做他女朋友，也是覺得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，他的無意闖入，似乎給她生活裏添加了一抹新的色彩。
可這抹色彩，終究不是她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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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一早，舒苒是被鬧鐘吵醒的，睜開眼的那一瞬，還以為昨夜的事情是做了個夢。
可腦袋的昏昏沈沈，卻真實地告訴她，翟穆遠出軌了·。
打開手機，純白色的屏保上，沒有一條來自他的信息。
嚴重的睡眠不足，讓舒苒精神不濟，腦袋也越發悶疼，像被針紮了似的，讓人心情煩躁。
洗漱時，腦海再度浮現翟穆遠親吻女人的畫面，她刷牙都止不住泛起惡心。
舒苒快速低頭掬了捧水，清涼的水珠從臉頰滑入頸側，擦拭時，餘光不經意瞥見那條鉆石項鏈。
當初收到時滿心歡喜，現在看，只覺得閃耀到礙眼。
回房換了套利落的職業裝，舒苒取下項鏈裝回原來的絲絨盒，隨手丟進包裏，出門去了公司。
渣男可以不要，工作不能沒有。
步行到公司，舒苒便認真投入工作之中，最近除了最新的產品計劃書，之前跟進的APP，還需要做系統更新和用戶反饋。
只是閑暇時，會偶爾偏頭看幾眼手機。
終於到了四點三十分，翟穆遠的信息跳了出來，說是過來解釋，他昨天沒趕回來吃飯的事。
【苒苒，我在你們公司旁邊那家咖啡廳等你，不用著急，下班慢慢過來。】
看著極其為她考慮的口吻，舒苒覺得以前的自己簡直就是個笑話，總能被他這般虛情假意討好。
舒苒瞥了眼電腦右下角時間，當作沒看見，繼續工作。
以前翟穆遠只要說到了，她下班第一時間就會跑過去找他，就怕他等太久無聊。
卻總忘記，自己等他一兩個小時，最後換來一句他很忙，失望而歸。
處理完手上工作，舒苒不慌不忙關掉電腦，去了公司旁邊的咖啡廳。
還未進門，舒苒透過玻璃看到坐窗邊的翟穆遠，從他盯著手機的笑容來看，貌似並未覺得無聊，反而聊得甚歡。
不用猜，也知道對方是誰。
舒苒沒什麽表情地別過頭，推門走了進去。
翟穆遠似是聽到有走近的腳步聲，急忙按滅手機屏幕，擡頭看到來人是舒苒，笑著起身：“苒苒，對不起啊，昨天公司突然來個合作商，後來應酬到很晚，忙起來我就忘記跟你說了。”
舒苒見他要過來幫自己拿包，嫌棄側身避開，直接落座在他對面，淡聲開口：“坐吧，正好有話要跟你說。”
翟穆遠看了眼落空的左手，嘴角笑意斂了幾分，重新坐下後，將提前點好的咖啡，推到她跟前：“給你點了杯摩卡，溫度剛好，你先喝點。”
舒苒垂眸，視線落在那杯咖啡上，心裏連連苦笑，他們好歹在一起三年，他至今都搞不清楚，她最不喜歡喝苦的東西。
翟穆遠以為舒苒是因為失約的事而不高興，柔聲解釋：“苒苒，我今天訂了餐廳，等會兒我們吃完飯，就去看電影，最近剛出一部很火的片子，你肯定——”
“不用了。”
舒苒從不知道翟穆遠竟如此會演，不想看他這副虛情假意的模樣，出聲打斷，低頭從包裏掏出那條項鏈，推到他面前：“你送我最貴的禮物就是這條鉆石項鏈，現在我還給你。”
翟穆遠臉色驟變，心裏大概猜到什麽，舔唇試問：“苒苒，你都……知道了。”
舒苒面無表情看著對面的翟穆遠，捏住包帶的指尖越發收緊，甚至被他這恬不知恥的話氣到。
合著昨天，樂彤要是沒拍到他出軌的視頻，翟穆遠打算就這樣一直隱瞞下去。
“你們這事多久了？”
翟穆遠眼皮跳動，搭在桌面的指尖因心虛，顫抖了兩下，隨後，又因此松了口氣，心想，現在至少不用費盡心思去隱瞞了。
“三個月，我們是在一場活動上認識的，她跟你很不一樣，活潑開朗，很會討我歡心。”
舒苒搭在膝蓋上的手直接捏成拳，移情別戀的話，他竟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：“這就是你出軌的理由？”
她聲音分貝不大，但由於咖啡廳太過安靜，不少人聽到這話紛紛扭頭看了過來。
能看出，不少人臉上流露出鄙夷的目光。
翟穆遠沒想到舒苒說話會如此直接，當著那麽多人，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，語氣頓時焦灼起來：“不止這些，我爸媽也不同意我們在一起，覺得我們根本不合適，他們希望我能找一個門當戶對，雙方父母健全的女孩成家，起碼在以後生活上，不用事事都靠我們自己，過得那麽辛苦。”
“苒苒你很好，我也是真心喜歡你，但喜歡終究抵不過現實，現在我們沒結婚生小孩，還體會不到，當我們忙完一天工作，回家還要照顧孩子，那種筋疲力盡的滋味，會讓人崩潰的。”
翟穆遠擡眸看著她，臉上露出無奈：“苒苒，我對我們以後的生活沒有信心，沒辦法給你一個幸福的未來，及時止損這段感情，對我們彼此都好。”
“你喝過摩卡嗎？”
翟穆遠不明白她話題怎麽突然轉到這上面，表情稍楞，只是沒等他開口，一杯涼到發苦的咖啡，從臉頰滑入嘴角，那一剎，苦澀蔓延整個口腔。
“你既然吃不了苦，當初何必苦苦相追，你本知道我的家庭情況，現在卻用它作為出軌的理由。”
舒苒放下杯子，餘光掃過翟穆遠手腕處的袖口，淡然開口：“最貴重的東西我還給你了，也請你自覺一點。”
由於這邊動靜太大，整個咖啡廳的人都看了過來，一時，嘲笑聲四起，但多數人目光都落在翟穆遠身上，從臉上表情不難看出有厭惡。
似乎頭一次見到，世上還有那麽渣的男人。
翟穆遠聽著眾人的竊竊私語，氣憤擡手擦了把臉，猶豫兩秒，解開袖扣拍在桌上：“也罷，這樣我們就兩清了。”
“誰跟你兩清，你身上穿的內褲都是我買的，你要現場脫嗎？”
舒苒無視翟穆遠的不可思議，不願再跟他多說一句，提包起身，用力抓過桌上的袖扣，昂首挺胸朝門外走去。
只是側身出門時，手臂卻恰好與進來的人相碰，掌心袖扣滑落，貝母鑲嵌的袖扣在地板上滾動兩圈，被男人一腳踩了下去。
周瞻腳步倏頓，瞠目看了眼自己腳底，又偏頭看向一旁的舒苒，咧嘴笑道：“小姐姐，要不……我賠你一對？”
舒苒毫不在意地看了眼，餘光瞥見盯著這邊看的翟穆遠，聲音故意擡高幾分：“不用，垃圾而已，早晚要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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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咖啡廳出來時，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，路燈與來往車輛的車燈交織，匯成璀璨的燈海。
舒苒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頭，撲面而來的熱氣，瞬間沖散心裏那股寒涼。
穿過人行入口，舒苒全然沒發現，不遠處停靠的黑色轎車裏，有雙黑眸註視她許久。
或許從她踏入咖啡廳那一刻，目光就已經跟隨。
“平時不是不愛喝咖啡嗎，幹嘛還叫周瞻進去買。”商旭舟敲擊著方向盤，偏頭看向坐在副駕駛，沈默不語的沈禦京。
車廂隱於暗處，男人偏頭靠在座椅上，一雙長腿大喇喇敞著，只聽到他極淺地回了句：“心血來潮，突然想嘗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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